第115章 家宴-《荣耀失格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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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帘边缘透进来一圈淡白的光,房间里已经没有昨晚那种闷热的气味,只剩下空气里很淡的沐浴露香。
她翻了个身,腰刚一动,就被那一整片酸软拉得倒吸了一口气,整个人又缩回被子里。
浴室门虚掩着,有水汽散出来,伴随着细微的布料摩擦声。
她迷迷糊糊睁开眼,只看见床尾那侧的男人已经换好了衣服:衬衫下摆利落地收进西裤里,皮带扣好,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,他低头在整理文件袋,把昨晚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资料一份份收起来。
那种“要去开会”的状态又回来了,干净、利落,仿佛昨晚把她折腾得几乎散架的人不是他。
听见床上的动静,他抬头看过来。
两个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,他走到床边,弯下腰,一只手撑着床沿,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,把人微微抬起来。
一个不算温柔、但带着点占有意味的吻直接落下来。
唇分开时,他低声说了句什么,她脑子还有点涨,愣了两秒才听清大意——大概是让她记得吃早饭,别又空腹喝咖啡。
他直起身,把床头柜上那只已经插好房卡的早餐券往她那边推了推,又把手机和房卡确认塞进自己口袋,动作一贯有条不紊。
……
会务中心。
秦湛予把会务胸牌别在西装翻领上,扫了一眼议程牌,径直往一号会议厅走。
门口已经站着几个熟面孔——最高检业务局的副局、信息技术处的处长,还有政法委那边抽下来的政法室领导,正低声在聊着什么。
他过去,简单打了个招呼。
有人笑着同他握手:“秦司也到了?昨晚的飞机吧,辛苦了。”
他点头,说“还好”,姿态不卑不亢,很自然地被让进了第一排偏中的位置……主办单位的局级领导坐正中,他和部里另一个来开会的副司往两侧略一分,后面一整排是各省司法厅、检察院分管信息化的负责人,再往后,是技术公司代表和业务骨干。
会场灯光不算刺眼,大屏幕上滚动放着“检察系统信息化建设专项复盘会”的标题,下面一行小字写着“经验交流暨问题梳理座谈”。
九点整,主持人落座,点名,开场致辞。
前半小时节奏一如既往:欢迎词、工作回顾、领导讲话,话不难听,却也谈不上有多新鲜。
秦湛予坐在那里,胸口别着的胸牌在灯光下泛着一点光,他神色平静,手里的笔却一直没停……
晚上那顿饭局在会务中心旁边一处临河的会所里散的。
一桌人从司法厅、检察院到园区管委会,再加上两家技术公司的老板,说话绕来绕去,总归离不开“信息化”“营商环境”“预算指标”几个词。
秦湛予该敬的酒一杯没少,但始终没真喝醉……每一口都踩在刚好不失礼的那个分寸上。
散席的时候,已经快十点。
冬末的风从江面刮过来,带着潮湿的冷意。
会所门口台阶下,河岸灯带把水面勾出一层淡金色的线,远处的高楼一格一格亮着,宛若另一座更远的城市的倒影。
同行的人被地方领导一一送上车,去各自的驻地或者下一轮续摊。
秦湛予以“明早还有会”“材料还要再看一遍”为由,礼貌地谢绝了后续安排,留在了门口。
手机在掌心里震了一下。
是北京打来的。
不是座机,是那位平时只在白天办公时间给他打电话的处长。这个点拨过来,多半不只是例行沟通。
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,把手机贴到耳边,只嗯了一声。
那头开门见山,声音压得很低,背景里是走廊的回音和偶尔有人推门的响动。
大意并不复杂。
这两个月,北京城一直在传风声——姜家要出事了。
自从前一阵奇正、腾曜在跨境资金联合审查里被“放了一次血”之后,圈子里就没有消停过。
那次专项看上去只是针对几家“风险企业”的合规检查,实质上却把姜家叔侄从牌桌上硬生生推下去半步:奇正融资通道收紧,腾曜割肉卖项目,姜骐退了位,姜佑丞的“新贵”光环塌了一半。
后面这两个月,传言一浪高过一浪。
说的是,有老同志要被系统里“单独了解情况”,有“利用职权为特定民营企业提供便利”的问题被摸上来,有几家在姜家体系里打了多年交道的单位陆续被约谈。
名字从来没被明说,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:矛头迟早要落到那位在系统里分量极重、又和姜家绑得太深的长辈头上。
林启白。
几轮谈话下来,外面听到的消息却始终停在“了解情况”的程度。
该开的会按部就班,该露面的场合照常露面,公开渠道没有一行文字,通报里没有一个对应得上的职务。
直到今晚。
电话那头说,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刚刚上网了一则通报:某部原党组成员、副部长林某白,涉嫌严重违纪违法,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。
职务写得清清楚楚,履历也写得清清楚楚,不需要任何“知情人士”翻译。
紧接着,是只在系统内部流转的那部分信息:
围绕林启白个人问题,纪检、组织、审计等几个口子已经联合成立专班,对其任职期间重点审批、重点扶持的一批企业开展穿透式检查,名单里赫然有奇正集团、腾曜文化。
姜家这一支,等于是被整体拉进了审查视野……不是简单的“风险提示”,而是从人到盘子,从资金到项目,全链条地过一遍。
那头的人把最新开的协调会情况浓缩成几句:
专班要调他们系统近几年所有涉及奇正、腾曜的跨境资金审批材料、项目评估意见;
地方上凡是和姜家企业有大额往来、共同项目的单位,都要按表格摸清情况;
同时要盯好金融风险和舆论风险,别让资本市场和媒体先乱了阵脚。
秦湛予一直皱着眉,没插嘴,只是偶尔用一两个音节表示“听到了”。
他另一只手下意识摸进大衣内侧口袋,指尖碰到那盒从北京带来的烟。
纸壳棱角硌在指腹上,熟悉的冲动顺着神经往上窜。
指尖停了一秒。
他最后还是抽了回来。
风从江面吹过来,冷得有点利。
那头又压低了声音,“这回怕是真压不住了。林启白亲自上了通报,巡视组准备对姜家那边‘回头看’,奇正、腾曜都在范围里。你这边注意下节奏,别让地方自己瞎猜。”
秦湛予把那一点点心底的躁意压下去,语气平静,把几件实务上的事捋清楚:
涉及奇正、腾曜的材料要先按规定备份、封存,再配合专班移交;
系统内部对外口径要统一,先讲“依法依规配合审查”,不要提前下结论;
地方若出现资金链波动、人事异动,要提前预案,防止金融风险和维稳风险叠加。
全是工作语言,没有一句情绪化的话。
对方连声答应,说稍后会把正式通报和会议纪要发到系统里,请他再把关一次。
“好。”
他只说了这一个字,就挂断了电话。
屏幕暗下去,余光里只剩河面上一块一块晃动的灯影。
他站在原地,手还插在大衣口袋里,指节慢慢收紧……指尖再次碰到那盒烟,这一次他连盒子都没掏出来,只是把那点冲动攥紧,又放开。
两个月前,他在办公室里签下“建议联合审查”的意见,看着姜家叔侄第一次大出血;
两个月后,通报把林启白的名字实实在在地钉在了网络首页上,巡视组和专班一同压下来,整盘棋从试探性的放血,走到了真正的开刃。
这一步,仍然是按规矩走、按程序办。
没有任何密谋电话,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邮件,连一条可以被截图当“证据”的聊天记录都没有。
他们只是各自在自己的链条上,做了“按职责本该做的事”,然后任由整个系统的重量顺势压下去。
冷风把他脑子里最后一点杂音吹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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